我是谁我在那我写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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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春
就这样迎来了春假。
饭后在完成了每天必修的剑道和弓道后郑重地泡了澡换上了居家的卫衣。园田靠在和室的窗边,感受着春季特有的疲劳感和困意。
年末阅读了小鸟寄来的信之后,海未迅速打电话给了远在欧洲的小鸟。
为什么会这么鲁莽呢?
电话那头接通之后,还没等海未说话,就听到小鸟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对不起海未酱,现在在上课...等会回电话给你!真的抱歉!”
海未恍惚地放下手机,感受着心脏剧烈搏动撞击胸腔的微痛,长久之后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海未酱,她这样喊我了。
就好像是这样就能确认什么一样。
继而又赞叹起来,不愧是小鸟,连年末都不休息地在努力朝自己的目标前进呢。
小鸟,在欧洲的课程是多久一节课呢?
大概多久会下课?
电话...还没打过来...啊,才过了两分钟啊。
园田不时地按动手机侧面的按钮,看着锁屏上的时间变动。
自己的行为不是好像,而就是荷尔蒙的作用,是倾慕对方的表现。
“喜欢”这个词在园田的字典里,陌生了十几年,终于在这时候像尖锐物一样刺入园田,就像狠狠咬住下唇一样的痛。
小鸟回电话的话,该和她说些什么呢?
园田想到了告白。
我喜欢你。
园田想到自己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是那样的柔软和煦,目光散漫地望着远处的虚空,头脑里播放影片一样是南小鸟的音容笑貌,自己腼腆地笑微微偏头听手机那头的声音。
园田也想到,自己肯定做不到。
多久以来,园田自命双鱼座的自己,脑海里有着不一样的自己,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现实却那样拘谨,那样端庄。园田是知道的,这样的自己。
武士包装下的自己,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手机振动惊醒了园田。
想都没想就划到了“接通”上。
“喂。”
“喂。海未酱。”
啊,不好。
仅仅是被那个人叫名字,园田就要哭出来了。
“嗯。”
血液像是在一点一滴倒流回心脏。园田四肢变得冰凉,浑身打颤,唯有心脏搏动地像在和什么激烈打斗一样,园田不规律地深呼吸调整,失败了。
“海未酱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园田顿了一下,“不如说很闲。”
“啊——毕竟是年末啊。”
“是呢。”
“嗯。”
短暂的沉默了。
这叫园田很害怕,曾经无话不说的挚友,已经连基本的对话都不能继续了吗?
园田海未知道自己并不是没话说,而是什么都不敢说。
要说什么?
询问那封信的意思吗?自己最在意的这件事。
是和我一样的,想要成为恋人的那种在一起吗?又或者只是作为挚友?
各占50%的答案,园田海未赌不起。
自作主张地去说一些其他的话题,有感觉像是在背叛自己、畏惧自己的感情一样懦弱不堪。
“那个...!”
“在!”
连0.5秒的迟疑都没有,接了南小鸟的话。
“那封信...”电话那头南小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语气虚弱。
“嗯,我读过了。”
“啊啊啊啊、啊...那个、!就是...总之,海未酱不要误会!”
“诶?”
园田捏紧了手机,从嘴唇间抖出短短的音节。
“总感觉...好难为情啊,【永远在一起】什么的,不是啦,因为海未酱是最好的朋友所以...”
“知道的,”海未极快地抢话,“我知道的啦。”
“但是”
“小鸟?老师喊你哦——”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声。
“啊,抱歉,我现在就过去。”
“小鸟?很忙的话就先挂了。”
“啊,抱歉海未酱,之后发line给你,再见!”
“嘟嘟嘟...”
海未从窗边离开,瘫坐在榻榻米上。
樱花会凋谢,红枫会枯黄,绿地会变成荒漠,人心会变得险恶。
不受控制的想到各种不好的事情,海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紧了发闷。
并不是什么50%,根本就是毫无机会嘛。
颤栗着流泪了。抽噎着,想到今天家人都暂时不在家,才大声哭起来。
就像是练习弓道的所有箭矢都击打在自己的身上,园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抱住胳膊。
“额啊——”张开紧咬的牙关,眼泪不停地从紧阖的双眼流淌出来。
像个在遥远战场得知家破人亡的武士,园田哭地毫无素养,她猛地摇头,用拳捶地,耳边混杂着“同性什么的不会很恶心吗?”和在电话中听到的男声,完全不顾泪涕滴落在地上,发丝被甩地凌乱,手机被摔在一边。
深夜昏昏沉沉醒来的园田,红肿着双眼摸到手机,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狼狈地翻起身摸黑找到充电器接上,只等了一分钟就开机。
一瞬间被屏幕亮度刺激地几乎晕眩。
时间是1:05。
几条line,几个未接来电。
都来自南小鸟。
园田鼻头一酸又要哭出来。
下午22:42 小鸟:“海未酱我回到宿舍了。”
下午22:42 小鸟:“刚刚匆忙挂了你的电话,对不起。”
下午22:49 小鸟:“海未酱?”
下午22:52 小鸟:“现在可以给海未酱打电话吗?”
海未点击对话框,却连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口干舌燥的海未凭借记忆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甘苦的乌龙茶,平日最喜欢的茶现在却直直冲击着大脑带来不适。
站在厨房把1.5L的乌龙茶喝掉了将近一半,园田缓缓坐在地板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那几条line。
【就算不能成为你的恋人,也要努力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样的劝解说给自己总觉得没什么说服感。
春假,结束了。
重新回到校园,园田在第一天就在讲台边对班级的同学说:“南同学没有忘记大家,我和她通过话了,她让我带她向大家问好。”
果然还是那个招人喜爱的转校生,只是这个身份,现在在别的地方使用罢了。
就像之前想的那样,园田找了个精致的盒子,把自己对南小鸟的迷恋封存了起来,放置到心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落灰。
她依旧是南小鸟最好的朋友,只要南小鸟不发现那个盒子,自己就能永远的担任下去这个角色。
照例放学后参加弓道练习,园田的技艺比之前更加精湛,只是再没有哪句“不愧是你!”叫园田心动。
家中抽屉里还有南小鸟赠送的、园田海未从来没有佩戴过的发饰,南小鸟塞到园田海未手里的糖果的玻璃纸,南小鸟贴在桌角落下的note。
每一次打开抽屉,园田就收拾一次,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整洁。
就这样,七月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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